枫糖豆乳

【陆海】江海寸心

实不相瞒,又是一篇被编剧打脸设定的文。

总之,我尽力了。

 

 

1、

 

王陆和王舞儿子满月的时候,灵剑山那个百年不开花的歪脖子树冒出了一个大花苞。

按民间叫做天降祥瑞。而在这不靠谱的灵剑山,全员都认为那是王舞闲着无聊给她无相峰草木施肥施多了诈了尸。 


这歪脖子树这么多年了,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

千年血战一场大火给灵剑山烧了个秃瓢,它就是那秃瓢中的其中一个。

 

但无论如何,这秃瓢家的花苞每日挂在王陆去玄云堂的路上,他倒是乐意看。

 

-

 

五十年前,灵剑山一场大战。

军皇山枯琴真君联合盛京仙门,妄图利用血战时期封印的妖兽血洗万仙盟。期间波折万千,最终被以灵剑山为首的几大势力联合肃清。


最后该死死该封印封印,活着的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王陆在那场大战里伤势极重,战后便昏迷了好几年。好在他身上附着着欧阳商的半缕魂魄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醒来的当天,王舞正巧拎着酒壶开门,一坛好酒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谁也想不到灵剑派最没脸没皮的五长老,竟也会有一日脆弱得像个小姑娘。


她靠在床边哭了好一场。

这个碎骨剜心都不出声的修仙者此生失去了太多,幸而上天眷顾,留了她三分慈悲。


只是那日整个无相峰都盘旋着王舞长老的哭声,把路过的方鹤长老吓了一跳,险些当场手抖给王陆发了讣告。


而后灵剑山依旧是灵剑山。

除了那些战死的弟子,鸡飞狗跳的一群大不靠谱继续带着一群小不靠谱,护短掐架为老不尊的事情也没少做。

可山河依旧,日月依然,来来往往的人里总是少了那么一两个。

 

-

 

“海云帆是谁?”

王陆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旁的闻宝差点没当上扑上去把人压死。

“王陆师兄,你怎么连小海师兄都忘了,你是不是一战把脑子搞坏了!”


好在王陆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那个扑上来的胖脸,把人推开。“我当然知道小海是谁了。”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只是目光沉沉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世上总有些鲜为人知的秘辛。

一如灵剑山的掌门风吟近视都快飙到了1000度,再或者军皇山二皇子体内从出生当日,体内就封印着千年血战中的上古妖兽。


当年枯琴真君为掌控军皇山军权,利用黑潮使二皇子海云帆体内封印松动,诱其当夜亲手杀死父母。并以此为要挟,迫使救弟心切的大皇子海天阔交出军皇山军权,成为了自己的傀儡。


最后,海天阔名声丧尽,一人抗下全部罪责,死于那场大战,只留海云帆一人。

而这个二皇子此后也回到了军皇山,几十年间,再也没有在世间出现过。

 

——我哥为了不让我身份暴露自己揽下了罪责,如今妖兽封印,我作为军皇山唯一的血脉,必须回去。王陆,我们各自珍重。

 

想来,那是王陆苏醒后回忆起的,和海云帆有关的第一个的画面。

也是他记忆里与他相遇的最后一个画面。

 

2、

 

王陆的那封满月请柬是随着一只纸鹤来的。那只纸鹤相当“肥硕”。不知出自谁手,被折得歪七扭八,肚子滚圆,却也十分讲究地发出了它该有的声音。


“小海小海,王十一快满周岁了。下月十八办满月宴,你能赏脸从你那山头出来溜溜不?”

王陆的千里传音,背后还夹杂着不知道是王舞还是谁的咆哮。


海云帆那时正在书案上批改近期的文书,闻声抬头,一声军皇山玄色戎装,看上去身形却单薄。

这些年他几乎无法出军皇山,一是战后内部损耗巨大实在缺一个主心骨,二是他体内的封印离开军皇山后便会不稳。


海云帆內府中封印的是只梼杌,嗜血顽固还活蹦乱跳得狠。要说老板娘这只九尾狐还有自我意识,他这就是个不讲理的傻子。常常想內视沟通,一个灵力刚进去就能给打回来,接着就是一阵心脉剧痛的震颤。


也不知是不是当初被欧阳商把智商打没了。

 

不过经年日久,很多事情总能慢慢接受。比如海云帆的妖身,比如别的什么。

 

庭外风过,桃花灼灼。

海云帆苍白着脸,瞧了眼窗外,他伸手拈诀。一道灵光没入传音鹤腹中。“王兄,我一定准时到。”

 

3、

 

小琉璃和闻宝下山的时候正值春日。


九州千百年来,虽说隔三差五就有个天灾天劫,没事就要亡一下。

但那年仙妖打战后,风吟掌门用大衍星辰术推演出了一句难得的人话。——灵剑派近百年内不会灭门。


换句话说,九州近年挺太平没事儿。

于是一众仙界命门,该修仙问道的修仙问道,该下山游历的下山游历。

闻宝和小琉璃便是一起下山的。


闻宝这次来是为了替千羽扶灵。

凡人的性命总是比修仙者短暂许多,十年百年不过弹指一挥。当年他们相遇也才十七八,可山中日月转瞬,女儿家韶华时光不过几年。于是当年被小胖子说会嫁个大富人家的姑娘还是嫁了人,六十多岁,有了小孙子,死在一个入夏的暖夜。


 

小琉璃当年落在军皇山上演武场的时候,军皇山大将军海云帆正在阅兵。

灵剑山的小美人一袭首席弟子的外袍仙鹤似的落在大将军面前,嚷嚷了第一句。“小海!我饿了!!”

 

她是顺道来看看人的,毕竟和闻宝一起哭个大半月她老大不乐意。

但琉璃仙不愧是琉璃仙,仙术超群还能气吞山河。住了小半月,把军皇山食堂的采购支出生生提了两倍。负责财务的长老头发都掉了好几把。

 

好在军皇山大将军小算盘打得哐哐响。


海云帆天生不擅长攻击类法术,可军皇山毕竟是个军武立派的地方,灵剑山派来了个重型武器,大将军也没浪费。毕竟小琉璃吃饱了要打架。

他就让手下各个来当陪练,特别是他们海氏一族被灭门后从外门选出的一个小继承人,被琉璃仙一顿好打。好好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差点都给人打自闭了。


-

 

“小海小海,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培养继承人了呀?”


军皇山山下的小竹屋许多年无人,小琉璃坐在门边,问这话的时候还拿着海云帆的腰牌玩儿。

海云帆靠在一旁道。“不早了,我巴不得再过几年他就能独当一面。”

 

“然后,你呢,偷懒吗?”

“是呀。”他眉眼一弯,笑得温和像极了当年才刚上山的那个小师弟。

 

4、

 

灵剑山的那个歪脖子老树最近越来越风骚了。倒不是它肥料吃多了,而是那朵花,越长越大。

远远看上去像是在那歪七扭八的树梢上挂了个大灯笼。——还是粉红色的。

 

好在近期都忙着筹备满月宴的事情,也没有人搭理它。

 

-


王陆这俩月隔三差五就往玄云堂跑。

主要他奶孩子快奶疯了,现在一看到他家王十一都能撒腿来个百米冲刺。


有时候他趁着没人,还就把他那宝贝儿子往美人坡花海里一丢,任其糟蹋其间的花花草草。

好在风吟正闭关,要不这女儿控见到他这么糟践儿子,星辰剑都能拔出来把他这个代掌门打到无相剑骨突破化神境。


-

 

要说王陆这个代掌门,当年来的真是相当容易。


风吟最后一战损耗巨大,本就有九尾造成的旧伤,而后又要救王陆,还要帮忙封印海云帆体内的妖兽,几轮下来家底都快给人掏空了。他便把掌门印给了王舞。

后来王陆醒了,王舞把她头顶上掌门印一揪,拍给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接掌门印的时候,王陆受宠若惊。

哪里知道,当掌门最惨,除非特殊回会议,要不就和那坐标风景区似的,得成天得杵在灵剑山。他心想王舞肯定是在他昏迷的十年在灵剑山憋疯了,现在是把烫手山芋丢给自己倒去逍遥快活。

 

于是,这两年灵剑山走起了因材施教人性化教学理念。

全门派不但开创了机甲、法阵、药理、格斗、剑道等多元项目,并针对不同灵根和不同特长的弟子开设专业辅导,还搭课程配套传音符,用于课后解答。

——是传音符一响,洗澡都得给人解题的那种。

 

灵剑派九个长老除了闭关的前掌门个个都疯了球。每天看着轮值表,觉得自己可能明日就要大限将至。

 

毕竟王陆这人,自己惨了,就会祸害别人陪他一起惨。


但有意思的是,在一派咬牙切齿咒骂王陆的长老里,竟然没一个人出面弹劾他,反倒是灵剑山生源率逐年提高,几乎成了万仙盟的第一大派。

 

5、

 

王陆收到海云帆出发消息的时候,方鹤正在对他咆哮青云山上仙果不能用来给学生做课外实践的问题。王陆管都没管,通话一掐,反手给海云帆去了“一路小心”的消息。


-

 

海云帆这次去灵剑山,是同地轮真君一道出发的。

万法仙门飞舟出现在军皇山法阵中时,小琉璃正把铁血营的那群将士打得嗷嗷大叫。

地轮向来拿他这个侄女没什么办法。


漫天法术爆破的迷蒙烟雾中,海云帆朝地轮真君施了个礼,二者目光交流了好半日。最后来了句

“走吗?”

“走。”

倒也干脆。


临走前,他将一张带血的符咒打入海云帆体内,军皇山守山阵一阵战栗后,年轻的将军苍白的脸上竟多了几分血色。


地轮真君这次是特地来接海云帆,主要是他知道自家侄女在这,于是就顺道请缨了一下。


他和这亲侄女见面极少,只知道她自小聪慧,而今成了这副孩童心智,心中还是有亏欠。于是他一路上嘘寒问暖,要星星不给摘月亮。可惜马屁没拍对,倒被海云帆的一根玉米哄住了。

 

“海将军倒是了解小侄。”

海云帆道。“琉璃师姐心思单纯,要的不过一个她“喜欢”罢了。”


“可她……”地轮真君欲言又止。

海云帆却了然地笑了笑。“叶璃是叶璃,师姐是师姐,师姐性格洒脱,就该这么自在地过一生。”


万法仙门飞舟上天风烈烈,吹起远行人的衣袂。

夕阳余晖中,眉目如画的男子微微阖眼,一如落日前的光晕温暖又苍凉。


6、


灵剑山这次的满月宴,美其名曰是为灵剑派代掌门儿子庆生,说白了就是个gua羊头卖狗肉的修仙界聚会。

当年一战各方损失惨重,几年休养生息,终于逮着了个机会来团建一下。

于是,几大势力齐聚灵剑山,有的来道贺,有的来旅游,还有的顺道来刺探灵剑派这两年的教学方案。


至于王舞——她是来收钱的。


玄云堂人潮攒动——万仙盟五绝的掌门或者首席弟子几乎都没缺席,毕竟王陆当年救下了全九州,别说他生个儿子,就算是生个棒槌他们也得送礼。

所有礼物给王舞兜进乾坤袋里。

五长老一张脸笑嘻嘻得乐开了花,对着盛京仙门的新掌门都能说出。“贵派历史悠久英豪辈出,就和这万年玄晶石一样,你们都是人才,水月只是意外,祝盛京仙门门派昌盛生意欣荣哦!”这样的鬼话。


海云帆到的时候,王陆还未至玄云堂。

他和地轮真君前后脚入了门,一时间热闹的场面潮水似得静了。只有不远处王舞敛了玩闹,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来啦?”

海云帆还没来得及点头,只听见玄云堂外头传来一阵爆炸声。


身后的王舞忽然一声咆哮。“我去——!这个杀千刀的死小子——!”


-


玄云堂外漫天爆炸的火光。

海云帆飞出大门时,灵剑山上空狂风大作,一道道灵气犹如天边惊雷层层炸开,直朝玄云堂袭来。他当初在灵剑山的几年也从未见过这架势。


军皇山大将军双手结印,在那道灵气就要炸向他的瞬间,一道六杖光牢应声而成——稳稳将那朵爆炸的灵力缚于其中。


那股灵气瞬间顺着光幕一路直上炸出一串盘旋而上的烟雾。

一时间,耳边尽是刺耳的爆破声。

待到一切沉寂下来,他对上一张熟悉又近在咫尺的脸。两人见面皆是一愣。风吹起海云帆一身蓝白长衫,而王陆手上牵着一个“风筝”,风筝线的尽头是个襁褓,此刻还滋啦滋啦得冒着火花。


如是,五十年来,当年一同上山的师兄弟,终于见了第一面。


7、


入春的灵剑山风烟翠幕。

而无相峰依旧是寸草不生。


灵剑山的这次满月宴,阵仗搞得比当年五绝大会还大。

全员还搞了个什么修仙界运动大会,青天白日的闹腾了一天,最后闲暇下来,无相峰的麻将局又开了起来。

而王陆——他得奶孩子。


-


“这小子不怕我。”

王陆和海云帆靠在美人坡的亭子边,瞧着半空中那个小襁褓像个海洋球似的,在花海里上下弹。

海云帆瞧着那个周身被灵气包裹的襁褓面色温柔。


王陆家的这儿子,还未出生就灵气过剩。

毕竟王陆这个欧阳商转世,和王舞这个金丹期的九州第一,都是问鼎天道的级别。所幸怀的不是个哪吒。

王舞那日产子,无相峰外被下了百层禁制,就唯恐她这三千金丹之身爆体而亡危机山下百姓。王陆在外面守了三天三夜,才等来一个母子平安。

不过现在儿子闹腾,老婆打麻将,也是没话说了。

“哎,到头来还是兄弟好。”王陆倒了杯茶在海云帆杯子里,几年不见,海云帆身子单薄了许多,王陆伸手一把把人往怀里揽,顺带捏了捏人肩膀,做出了评价。“瘦了。”


海云帆今日没有军皇山的军装,而是一件蓝白常服,和他们当年客栈初遇时候很像。

他没有回答王陆,似乎怕冷,低头咳嗽了几声,王陆便把外袍脱下,给他披上。

“我脸上有东西吗?”

海云帆摇摇头,他抓紧外袍抬头望着夜空。“只是觉得这不错,能这么并肩坐着,在这灵剑山无相峰上,做梦似的。”


“还好意思说,大几十年了,你这没良心的也不上来看看我。”

“我不是来了。”

“也就这一次。”王陆嘴上打着趣,看着海云帆的脸色还是皱了皱眉。“王舞说,你这封印这些年几乎不能出军皇山,这是真的?”


“的确。”海云帆神色淡淡地点点头。“当年我哥在妖王觉醒时,利用军皇山守山阵为我埋下禁制。后来灵剑山一战,几大掌门为我加强封印,也用了同样的阵法。所以我一直在利用军皇山的守山阵来压制他。”

“那你这次?”

海云帆对上王陆,投去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这梼杌非想占我这身体,重获新生。我若死了它身无定所。所以,我和它谈了,它老老实实得,待我死后,把这身子给他。”

“小海!”

海云帆朝他笑笑。“王兄,你放心。我们修仙不都朝着长生不老去的,我会活很久。而且只要我活着,他就永远出不来。实在不行,在我死之前,你把我挫骨扬灰了。它想拿我身子也不成。”

“哎疼!”

王陆一把拍了海云帆的脑袋。“傻子……”

他双目灼灼地看着海云帆。“有我在,谁能欺负你。等风吟出关了,我就把掌门印一甩,去军皇山找你,管他妖王还是王八,哥都替你把它挫骨扬灰了。”

——待哥无相剑法大成,我带你踏平军皇山。

海云帆怔怔地看着王陆,看了许久,忽然把脸偏了过去。


“喂,小海。”王陆摇他。“小海……你不会在哭吧……”

“谁哭了……”抱着他外袍的人还不愿意回头,王陆忽然心软了,笑着去摸他后脑勺。“放心,就五年了,风吟老头到时候就能出关,我也懒得天天在门派里管事,到时候我去你军皇山找你。毕竟王舞逍遥快活这么久,小爷也要快活一阵,我们去游山玩水,留她在无相峰奶孩子。”


“……好。”他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

“得了,你别哭了。”

“走开,你才哭。”海云帆一把拍开他的手,忽然一个滚圆的暖烘烘东西就掉进了他怀里。——浑身被灵气包裹的襁褓里,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王十一,从你叔身上下来。”王陆伸手去捞他那个便宜儿子。

海云帆却笑了笑,他手中拈诀,瞬间无数灵蝶荧光闪烁凭空而起。——灵剑派三品法术蝶重重。

灵蝶在空中盘旋不散,襁褓里的孩子瞬间咯咯咯笑了起来。海云帆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水,他只是看着不远处轻声说了句。“王陆,谢谢你。”


“哼,谢我,来都不给我带个礼物?”

“好,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王陆舒展身子,懒洋洋得伸了个懒腰。“就这两年,你找个时间再来看看我就成。”

“……好。”


8、


那日,海云帆要离开的时候夜已很深。

无相峰的山风吹过一遍又一遍,带着美人坡四季不变的花香。远处还能看见缥缈峰放的烟火。

王陆回忆起来,那日的海云帆眼里只有满满的笑意,指了指自己心口,说。“这家伙,不好讲价。我得回去了。”

然后他给了王陆一个拥抱。他说。“王陆,是你那时候告诉我,命运如果无法选择,那我就该选择让自己怎么活。放心我做到了,我过得很好。你也是。”


王陆怔怔得站着,却记不清自己何时说过这些话。


他只是看着海云帆离开,朝他喊了声。“记得下次来找我”

海云帆朝他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


这其实是个故事,真实性有待考究。

在许多年后的修仙者眼里,那不过是一段野史。


也许是他被遗忘了,也许是被篡改了。


当初盛京仙门发动的一场大战,妄图利用血战时期的妖兽血洗仙门。好在千钧一发中,百年前魂归界外的欧阳商通过自己附在王陆体内的一魂一魄苏醒,带领昆仑,万法,灵剑三大派合力抗敌。

战况持续了整整五日。


最后盛京仙门、军皇山苟延残喘之际,军皇山的枯琴长老竟杀死了当年还是军皇山将军海天阔。并道出了一个消息。——军皇山二皇子体内封印着妖王,而当年血洗军皇山的妖兽不是别人,正是海云帆自己。


谁也不知道最后一场那是海天阔死前对海云帆说了什么,那个多年以为自己兄长是自己仇人的二皇子抱着兄长的尸体放声大哭。

妖兽的杀意连着脚下的阵法将灵剑山染上了半数红光。

何其可笑,海云帆这个蒙在鼓里的人恨了妖恨了大半生,恨了海天阔恨了大半生,却不知道最终所有罪孽的源头都在自己身上。

真正的封转大阵被开启,一时间,无数的妖兽混合黑潮撕开了阵眼,席卷了整个九州。


黑潮控制了在场所有人,血流入阵法的凹槽里像是一条源源不断的河。


就在所有人以为九州在劫难逃时。坤山剑忽如一道惊雷劈开了血阵壁垒——欧阳商耗尽自己最后的一魂一魄将王陆送进了血阵阵眼。

所有人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王陆抱紧了阵中狂化的妖王海云帆,一时间无数血光和魔气炸开,开启的阵眼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四方人群,包括距离最近的盛京掌门和枯琴真君。

接着红光消散,妖兽法阵,尽数消失。


直到三日之后,海云帆抱着浑身是伤的王陆出现在了灵剑山。

他只说了一句话。“五长老,求求你们救救他——!”


-


谁也不知道被吞噬的阵法里发生了什么。

就像谁也想不到,已经入妖的海云帆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了妖王意识。


海云帆在当日就被送回军皇山,几大掌门通过军皇山守山阵强行封印住了妖兽。

他被完完全全监视了起来。

没有哪个凡人的身体扛得住两次妖王封印,哪怕是修仙者也不行,第二次的封印里几乎耗尽了海云帆全部的寿元。

能活得不过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几十年。


“你不想见见他?”

那日,王舞落在军皇山看着那个几乎散架的少年人。

他只是摇摇头,看着王舞道。“五长老,你能帮我个忙吗?”


——小海。如果命没法选,那就选怎么活。你扛不住,我陪你扛,我陪你一辈子,所以站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醒醒海云帆!给我醒过来!


——小海,如果你和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我喜欢他很久了。但我不想在这里,和他做一对鬼鸳鸯。


9、


军皇山的大将军海云帆,消失在三年后的一个夏夜。

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只是当天,军皇山的守山阵金光大作。绵延的法阵铺开,像是无数金线在大地上勾勒出了一张繁复的图。


而在阵法深处的地下。有个支离破碎的身体即将陨灭。

他浑身浴血,阵法的金色脉络包裹了他全身,体内的妖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断冲撞。

但太迟了,所有守山阵像是扣住了大地的脉络,将它往下拖,古老的妖王被扼住了喉咙,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在生死之间,一切都停滞了,而阵眼中那个属于人的身躯开始慢慢僵硬。


他像一座雕像,从脚开始不断向上,失去了颜色,凝固僵硬。

——我会活很久。只要我活着,它就永远出不来。


军皇山的二皇子,生来就阵法防御上的天才,他不擅长攻击,生来就成了妖兽的容器。所以,他在临死前,将化作军皇山的山脉。


军皇山的二皇子海云帆。

他一身爱过许多人,也恨过许多人。他经历过了太多别离和悔恨,可最终,他选择了最无愧于心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并不漫长的一生。

因为这片九州上,曾有人为了豁出性命。


从此之后,他将永生永世镇守在这里。


-


那一夜。

灵剑山那颗歪脖子老树上的花忽然开了。

谁也没想到,那个粉红色的"大灯笼"原来是朵桃花,它在当夜纷纷扬扬得炸开,忽的席卷着后山的桃花林一起盘旋而起。

那夜无相峰的美人坡上,王陆正追着他那满三岁就上房揭瓦的倒霉儿子。


风过,他若有所感地回头。

一时间,无数的花瓣席卷着花香落进他的怀里。

遥远地,温柔地,像极了一个拥抱。

记忆里,像是一窝冬眠的蝴蝶振翅而起,密密麻麻纷飞在眼前。


——在下海云帆,云泰国人士。

——王兄,可否愿意与我同行。


——小海,冷暴力可是感情疏远的最大原因。

——等哥无相剑骨大成我带你踏平军皇山!


——放心,就五年了,风吟老头到时候就能出关,我就去你军皇山找你。

——我才不要什么,就这两年,你找个时间再来看看我就成。


——好。


“小海。”

“我来看你了。”



-



一望沮漳水,宁思江海会。

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



-END-






 






“一望沮漳水,宁思江海会。

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出自沈约《饯谢文学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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